发生了什么？东北“网红”小城取消招聘后又紧急删除，曾因房价300元平出名

2019年4月，一篇《黑龙江鹤岗房价惊现“白菜价”：一套房卖1.9万》的网贴火遍网络。一时间，鹤岗这个鲜为人知的城市成了“网红”般的存在。

而日前，这座东北小城再度因为一则取消招聘政府基层工作人员信息而广受关注。

鹤岗发布取消招聘通知后

又紧急删除

据黑龙江省鹤岗市政府网站消息，12月23日，鹤岗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发布《关于取消公开招聘政府基层工作人员计划的通知》。通知明确，因鹤岗市政府实施财政重整计划，财力情况发生重大变化，决定取消公开招聘政府基层工作人员计划。

消息传出后，引起了网友的热议。

对此，12月25日，上游记者查询鹤岗市人民政府官网发现，相关通知已删除。

记者搜索发现，仅搜索站内关键词可以看到该通知题目，但点开题目链接已无法跳转，直接跳转至官网首页。

通知栏中已无取消招聘通知

关键词可以搜到但点击无法跳转，直接跳向首页

鹤岗取消招聘的背后

公开资料显示，鹤岗是黑龙江省地级市，国务院批复确定的黑龙江省东北部地区中心城市之一、重要的能源工业城市 。

鹤岗曾拥有丰富的煤炭资源，以资源开采利用为主导产业和支柱产业。但大量开采后，这一城市的煤炭资源进入开发中后期，出现资源枯竭的情况。

2011年，鹤岗被国家发改委列为第三批资源枯竭型城市。

资源枯竭意味着什么?根据2020年鹤岗统计公报，全市实现地区生产总值(GDP)340.2亿元。结合七普人口数据测算，当年该市人均GDP仅约为38170元，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当年全市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增加值比上年下降1.1%。

与此同时，鹤岗其他产业尚未能能发展壮大，这导致其无法提供有足够薪酬竞争力的岗位，尤其是私营单位这类吸纳新就业的“大户。

数据显示，2020年，鹤岗城镇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为32700元，对比之下，全国城镇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为57727元。

工资的竞争力相对有限下，鹤岗的人口正不断的流出。

根据《黑龙江省统计年鉴》，鹤岗市户籍人口已连续16年呈现负增长，人口在持续净流出。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发现，2020年鹤岗市人口与2010年的1058665人相比，减少167394人，下降15.81%，年均增长率为-1.71%。

鹤岗的“不一样”还体现在高城镇化率上。不同于河南安徽等地的地级市可以吸引辖下的县域乡镇人口，作为一个地级市，鹤岗下辖6区两县，城镇化率已经高达82.63%。

华南城市研究会副会长孙不熟曾分析称，城镇化率达到80%以上，反而成为鹤岗的劣势。为什么很多小城市房价能涨，恰恰是因为这些小城市的城镇化率还比较低，仍然有大量的农村人口需要进城，有大量人口还没有进入城市。鹤岗已经过早地透支了城镇化红利，现在到了一个边际效应递减的阶段。

换句话说，鹤岗已成为典型的收缩+资源枯竭型城市。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盘和林曾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城市收缩的本质在于核心产业衰退带来的增长动力弱化丧失，继而造成城市发展相对迟滞、经济效益低下、就业容纳力降低及劳动人口流失。

房价堪比“白菜”

论及鹤岗的走红，则要说起其堪比“白菜”的房价。

2019年4月，一篇《黑龙江鹤岗房价惊现“白菜价”：一套房卖1.9万》的网贴火遍网络。

彼时相关报道显示，鹤岗市某小区房价低至300元/㎡，320平方米的复式高层只要15万元，而2万元就可以拥有一套自己的房产。

一时间，“逃离”“躺平”似乎成了这座东北小城的代名词。同时也让一些外地年轻人逃离北上广，不远千里来鹤岗生活。

2019年10月，广东小伙郑前跨越3800公里来到鹤岗定居，他也是最早一批定居鹤岗的人，同时也成了鹤岗本地的红人。

郑前告诉上游新闻记者，如今他已在这座小城生活了两年。在过去一年里，他经营起一家房屋中介，自己做起老板，其自媒体账号粉丝数量最高时突破了几十万。今年，郑前大概卖出了100多套房子，平均两三天卖出一套。这些房子的房产本和钥匙，则通过快递寄往全国各地。

那么鹤岗的房价现在如何了?房价有没有可能成为一个小城市的竞争优势?比如鹤岗，能否通过低房价吸引更多的人口流入?

孙不熟表示，房价便宜不是一个城市的竞争力，它是一个结果。“比如美国的底特律，一美元一套房子都没人要。一个城市正常运行，房价不会便宜到这个地步。”

上海交通大学经济学院特聘教授陆铭也表示，房价的事情要分两面看。

一方面，部分群体觉得大城市的就业机会不是很有吸引力，又觉得大城市的房价贵是个很大的问题，那么低房价就有可能成为吸引这部分人去买当地房子的原因。

但是鹤岗这样的小城市房价低，是城市产业发展缺乏后续动力，对年轻人就业创造能力比较低的结果。从这个角度来讲，房价低是没有吸引力的表现。至少去鹤岗买房不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如果真成为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那里的房价就不会便宜了。

事实上，根据安居客网站的信息，鹤岗有大量总价10万元以下的房子，比如，河滨南小区一套62平方米的小两房，售价仅为5.5万元。鹿林山路北街一套55平方米带装修的房子也仅为6.5万元。

就在今年11月，微博话题“‘80后’夫妻用3个月工资全款买房”冲上热搜，让众多网友羡慕不已。

据悉，夫妻俩买的房子就位于鹤岗市南山区，距城市商业中心约10分钟车程，位于狭长、城市规模不大的鹤岗市区南端。

“房子位于7楼顶楼，无电梯，50多平方米的毛坯房，从亲戚那买的，房子的房产证还没下来，下来后才能去过户。”田丹丹说，购房、装修一共花了4万多，她和丈夫的总收入每个月一万元左右，压力不算太大。

田丹丹告诉记者，她所在的小区一些房子售价在4万元左右，楼层低的要贵一些，而市中心的房子会更贵一些。

记者查阅多个二手房交易网站，发现鹤岗大多数二手房房价约每平方米2000元。

而郑前的客户遍布全国，从地域上看，来自南方的更多，包括江浙沪、广东、四川等地。“这些购房者来自不同省份，但他们几乎都在大城市里工作。”

财政如何重整

楼市的长期低迷，也意味着鹤岗在土地财政部分收入十分有限。

据第一财经，根据当地官方数据，鹤岗市2018年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为约25.2亿元，而2019年降至约22.6亿元，2020年约为23亿元。而2018年、2019年、2020年当地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分别为115.7亿元、103.7亿元和136.8亿元。

截至发稿，记者尚未查询到今年以来鹤岗市财政数据。但过去三年财政收支数据显示当地收入增长乏力，但支出总体有扩大趋势，收支缺口加大。鹤岗市做到财政收支平衡，非常依赖上级财政转移支付收入。比如，2020年鹤岗市转移支付收入为104.7亿元，是当地一般公共预算收入(23亿元)约4.5倍。

事实上，本次鹤岗相关公告提到的“财政重整”并非新鲜事物。这一名词来自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地方政府性债务风险应急处置预案》(下称《预案》)。

财政部有关负责人当时解读《预案》时表示，财政重整是指高风险地区通过实施一系列增收、节支、资产处置等短期和中长期措施安排，使债务规模和偿债能力相一致，恢复财政收支平衡状态。实施债务高风险地区财政重整，是地方政府债务应急处置的重要内容，也是世界各国普遍采用的做法。

中国政法大学施正文教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财政重整不是指政府破产。鹤岗市实施财政重整，说明当地财政收支矛盾突出，偿债风险加大，因此需要通过财政重整，增收减支来渡过财政困难期。

对于此次欲取消招聘工作人员，施正文表示，鹤岗市实施财政重整计划，取消招聘工作人员，符合财政重整相关要求，通过削减政府支出等举措来渡过困难期，这也是值得肯定。财政重整必须要优先保障基本民生支出，保证政府基本运转。通过财政重整可以让地方加强财政管理，化解债务风险，最终渡过难关。

值得注意的是，近几年，鹤岗已经在努力的转型中。比如石墨烯产业。目前，鹤岗市共有石墨企业37户，2021年1月至8月，石墨及相关产业实现产值超过30亿元，同比增长超过40%。发生变化的，不仅是工业。鹤岗市2021年上半年电子商务交易额15.9亿元，同比增长15.4%。

本文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作者：陈洁)、新华社、第一财经、上游新闻等

本期编辑 王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