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1颗牙拔29颗”，医德该补补窟窿了

澎湃特约评论员 王钟的

“上午种牙下午吃肉”“当天拔、当天装、当天用”“无痛拔牙，一次解决所有问题”“种植牙价格低至百元”……《法治日报》报道，部分口腔机构在宣传时夸下海口，导致一些老年人不明就里上了当，连完好的牙齿都拔掉了。一位老人原本只要拔一颗牙，却被口腔诊所拔了全部29颗牙。

非必要拔牙给病患带来的不良后果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是徒增痛苦，拔牙必然带来疼痛和身体损伤；其次，种植牙与真牙毕竟不同，不如“原装货”好用；拔牙还会带来健康风险甚至生命危险，对于身体机能退化的老年人来说更是如此。

不久前，浙江省永康市一网友就反映，其父亲在当地某口腔医院一次性拔除23颗牙齿，并在同日种植12颗牙齿。随后疼痛不止，13天后心搏骤停死亡。尽管病人具体死因仍待卫健部门调查公布，但这无疑给过度拔牙现象留下沉痛警示。

一些口腔诊所之所以热衷于拔牙，并非出于治疗需求和口腔医学规律，而是冲着背后的巨额利润。拔牙手术本身就要收费，种植牙更是利润不菲。近年来，在有关部门调控下，种植牙收费有所下降，一些机构就产生了以数量换利润的想法。

牙科是高度专业性的学科，缺乏专业知识的普通人很难判别自己的牙齿究竟能不能保留、是否必须拔除。对于绝大多数患者来说，面对病痛，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医生的“专业判断”，对不良诊所和牙医的忽悠几乎没有抵抗力。

这些无良的做法，也许能在短期内攫取不当利润，却是以牺牲公众对牙科行业的信任为代价。医生不依据医学规律开展诊疗，而是以利润多少“开药方”，患者的钱掉进了他们精心设计的窟窿。久而久之，就有可能扰乱牙科行业生态，甚至对必要的、正常的拔牙，也会有人心存疑虑。

与临床医学的其他学科门类相比，牙科具有一定特殊性。其中，一个突出表现是牙科行业的市场化程度较高。随着公众口腔健康意识的提升，民营牙科诊所迎来丰富发展机遇，在民营牙科诊所执业的医生也获得更多凭专业技能致富的机会。

民营牙科诊所盈利、牙科医生赚钱，这并非难以启齿之事，也有利于激励更多年轻人投身医疗行业。但是，回到医疗本身，不管什么性质的机构，都要本着患者至上、医学规律至上的原则开展执业活动。对于民营诊所而言，它们增加营收的方式应当是提高服务质量、提供差异化服务，而不是毫无底线地过度医疗。

针对牙科行业存在的种种乱象，有关部门必须下大力气进行整治，从而净化行业风气、维护口腔医疗的健康生态。一些机构宣扬“上午种牙下午吃肉”，鼓动患者全口拔牙，既涉及夸大宣传、虚假宣传的不正当经营问题，也违背了医学伦理，需要市场监管、卫生健康等多部门联合执法。

近日，在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公布的2024民生领域案件查办“铁拳”行动典型案例中，北京中诺口腔医院因价格欺诈、虚假宣传被警告并罚款35万元。上海市市场监管局公布的2024年第二批虚假违法广告典型案例里，也包括一起口腔医院及MCN机构广告违法案。

公众口腔要健康，口腔医疗机构首先要健康。牙科诊所补上违法的窟窿，拔除无良的医生，干干净净开展执业活动，才能换来社会的信任，实现行业持续健康发展。

本期资深编辑 周玉华